十年一晌。

【天白】往生列車

*白子已死設定
 *靈魂未滅設定
 *自己瞎編的設定
 *大過年的,是甜是虐⋯⋯自己看著辦吧_(:з)∠)_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orz
 *總之和佛教那個往生好像沒多大聯繫orz









譬如有人,一專為憶,一人專忘;如是二人,若逢不逢,或見非見。
二人相憶,二憶念深;如是乃至從生至生,同於形影,不相乖異。
——《楞嚴經》



明治十四年,日本翻天覆地的大變革時期。
自從大蛇消失、滋賀天空放晴以來,已有三年。陰神社與曾經的「豺」合力終結了大蛇細胞的計劃,陰天火外出逍遙歸來,比良里在蘆屋睦月的協助下尋回了牡丹,陰空丸成長為出色的神社當家,與錦結為連理。
陰神社卻迎來了久違的陰天,或者說,雨天。
「大哥⋯⋯回去吧。」
空丸和宙太郎撐著傘立在神社後山,緊緊盯著那個曾經的滋賀的太陽的背影,面露悲戚。
淅淅瀝瀝的雨不斷從空中跌落,撞上暗紅的紙傘,星星點點灑落到陰天火早已濕透的羽織上。
「天哥哥,別太難過了⋯⋯雖然白哥哥不在,但俺們會一直陪著你的!」已過了撒嬌年紀的少年盡力安慰著自家大哥,卻沒發覺自己的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好啦好啦,哥哥我沒事的!」良久,螃蟹頭的男人終於驅動輪椅,轉身留給兩個弟弟一個燦爛的笑容,「錦可還等著你們呢,快點回去吧!我再一個人待一會。」
拗不過面前這人的催促,空丸只好把紙傘抵到他手裡:「⋯⋯可不許回來太晚啊!宙太郎,我們走。」
「知道啦知道啦——」
目送著弟弟們的背影漸遠,天火終於撐不住強顏歡笑的表情,轉回身去面對著那塊由他親手立下的,刻著「金城白子」四字的冰冷石碑,夢囈般開了口:
「⋯⋯白子,你可真是絕情啊。」
「虧得我這次出門還嘗了那麼多點心,等著你回來做給我吃呢。現在你要怎麼補償我啊?」
「啊還有,我在廣島遇上的那個老爺爺根本就是你裝的吧?真過分,為什麼不用真面目來見我啊?雖然很感謝你提供的消息,但是我不原諒你喔!」
「你看看,人家比良里也把牡丹追回來了,空丸那小子也把錦追到手了,你忍心讓我這樣寂寞一個人嗎!」
「所以,給我快點回來啊⋯⋯白子⋯⋯」
他一拳捶在墓碑上,將頭輕靠上去。終究忍耐不住,淚水混著雨水滴落,被柔軟的泥土吸收。

大約幾周前,四處遊歷完畢的陰天火歡天喜地地歸來,剛進家門卻發覺氣氛不對。空丸與錦微笑著出來迎接他,卻似乎面露哀傷,無論他怎麼問二人就是不願開口,最後還是心直口快的宙太郎飛撲進他懷裡道出了實情:
「天哥哥!白哥哥他⋯⋯他們遭遇了背叛,白哥哥為了保護族人拼死戰鬥,結果⋯⋯」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懷裡這個早就堅強許多的少年難得地泣不成聲,然後又將視線移向立在一旁的空丸與錦,像是要從他們口中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年輕的十五代當家只好滿懷歉意地開口:「大哥,抱歉⋯⋯本來不想破壞你才回來的好心情⋯⋯」
他低下頭,一言不發,只獨自驅動輪椅回了自己房間去。
後來他和空丸幾人一同立了一塊石碑,親自刻上那在陰神社存在了十年的溫潤佳人的名字,由他命名的名字,「金城白子」。

「也許,他還沒有死去喔。」
綿綿細雨中,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陰天火抬起頭,從碑前退開來,將輪椅轉了方向,朝林子裡一看。
竟是蘆屋睦月。
「好久不見啊,陰天火。」



「大哥,真的要去嗎?」
陰神社外的鳥居下,空丸推著輪椅的手停下來。他似乎依舊不太放心,又確認似地再次詢問道。
「當然要去,他可是白子啊!」天火把玩著手中折扇,「你就別瞎操心啦!我只是去碰個運氣而已嘛。有你們在,哥哥我當然不會一個人跑掉啦!」
「那種事我才不擔心啦!」空丸說著蹲下身背起天火走下台階,錦與宙太郎一同替他抬著輪椅,「我是在擔心,萬一你沒有找到白子哥,回來以後不是更受打擊⋯⋯」
「我好歹也是滋賀的太陽,哪裡有你說的那麼脆弱啊!」天火賭氣似地敲了敲空丸的頭,「我還怕你們忘了哥哥呢!」
「怎麼可能啊!」
「好了空丸大人,就相信天火先生吧。」一直不語的錦終於輕笑著開口,「天火先生這麼掛念白子先生,白子先生也一定思念著天火先生呢!兩個人一定會見面的,我相信著。」
「⋯⋯也是啊!」空丸也展顏微笑。
「天哥哥要好好和白哥哥聚聚喔!」
「哈哈哈!放心吧宙太郎,哥哥我可不會讓你白哥哥孤獨地離開喔!」
「大哥你給我安分一點啦!!」

那天在陰神社的後山,陰天火與許久未見的「豺」成員蘆屋睦月重逢了。
「⋯⋯蘆屋?我還以為你早就四處逍遙去了呢。」
「哎呀,四處逍遙的不是你自己嗎?我可是很辛苦地幫那位比良里尋找牡丹小姐去了啊。」蘆屋睦月笑道,「現在任務完成,就正好來幫幫老師的兒子啦。」
天火忙將輪椅滑到他面前:「你說白子可能還活著?在哪裡?」
「抱歉抱歉,剛才那個說法引起你的誤解了呢。」蘆屋擺擺手,「金城白子的肉體確實已經死去,不過靈魂⋯⋯倒還說不定呢。」
「靈魂?」
「是啊。——你聽說過「往生列車」嗎?」
「往生列車」,通向來生的列車,唯戴罪之身可乘。可令行者脫離惡世,能消罪業,免墮惡道。
但凡踏上往生列車的靈魂,便會忘記現世,只知來生。下一世不再觸及現世罪源,平淡一生。
而踏上往生列車的生靈,會從現世消失,忘卻所尋之人,下一世再無萍水之緣。
除非二人心念所系,在終點停靠之前重拾現世記憶,方可令逝者脫罪轉生,生者重返現世,並定來世之緣。
「怎麼樣?金城白子說不定會在列車上喔。不過此舉風險很大⋯⋯」
「我要去。」天火的態度斬釘截鐵,「哪怕是下一趟地獄,我也得試試去把白子拉回來。畢竟他是白子啊。」
「去外面遊了那麼大一圈,你倒真是沒什麼改變呢。」蘆屋轉身離去,「那麼,一周之後,我會在琵琶湖邊等你喔。至於你家的兩個弟弟,就只能靠你自己去說服咯。」

「「往生列車」啊⋯⋯希望白子真的在上面呢。」天火說著,不禁攥緊了領口。他特地帶上了當初從草地裡撿回、重新修復如初的紫黑髮帶。
琵琶湖邊,蘆屋睦月如期等在那裡,隨之立在一旁的還有已成人類的牡丹。
「天火大人,又見面了呢。」牡丹朝幾人鞠躬問候。
「牡丹小姐怎麼也⋯⋯」空丸奇怪地問。
牡丹笑了笑:「雖然現在是人類,可我以前畢竟也是式神,還是會一些法術的啊!」
「而且,「往生列車」這個東西正是牡丹小姐告訴我的喔。」蘆屋說,「陰天火,已經準備好了吧?」
「那是自然!」天火搖了搖手裡的扇子,墜飾上的鈴鐺發出清響。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牡丹說罷雙手併攏,與蘆屋一起念動咒語。
清風徐來,琵琶湖漾起層層漣漪。隨著波瀾漸平,湖上竟現出一條長長的列車軌道,看不見盡頭。
不一會,一輛古舊的列車自遠方徐徐入站。
「天火大人,請您記住,列車途中會有三次停靠,那是您到達終點前恢復記憶的唯一機會。請加油吧。」牡丹最後叮囑道。
「啊,我會的!」天火朝幾人笑笑,然後一滾輪椅,進了車廂。他驚奇地發現,那車廂仿佛是為自己設計的一般,竟沒有台階。
隨後車門關閉,列車似長龍一般呼嘯著向遠方駛去了。



——這裡是「往生列車」,通往來生的列車。
——那麼,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車廂門關閉的那一刻,天火呆呆地坐在車門口這樣想道。
他沒有記憶,卻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重要到傾盡一生的東西。
列車在陌生的地方行駛著,車窗外飛速流逝的是一望無垠的湖水,以及不見遠山的淺色天空。
他將輪椅驅使到座位旁,環顧四周。
車廂裡除了他以外,都是些暗影一般的靈魂,只顯現出大致輪廓,看不清臉,但都如同仍活著的人一樣安靜地等待著列車到站,不曾有誰注意到他這個唯一人類的與眾不同。
——靈魂是無法發出聲音的嗎?
這時有一個靈魂緩緩路過天火面前,在他身邊的座位上端坐下來。
天火悄悄轉頭去看它。和自己差不多高,估計年齡也相仿;似乎穿著襦袢與長袴,也許與自己一樣是神社出身的人吧;一頭已長至脖頸的捲髮,額前的幾縷大概快要遮到眼睛前。
他不知怎的就對這個靈魂產生了親切感。
「你的頭髮,那樣很難受吧?」他下意識地自懷中掏出紫黑的髮帶,「不嫌棄的話,我幫你用這個綁起來吧!」
他看見它回過頭來沉默了幾秒,然後微微點了點頭。明明看不見臉,他卻覺得它在笑。
輕輕替它將額前碎髮向後攏起,天火暗自驚異於自己竟可以觸碰到對方的同時輕車熟路地將髮帶綁上幽靈的頭髮。莫名的熟悉感一瞬間湧上心頭。
分明是第一次使用這根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髮帶,為何平日裡手腳笨拙到不行的自己竟能如此駕輕就熟地替別人整理頭髮呢?
「——你,究竟是誰呢?」他不禁脫口而出。
那個靈魂顯然被為難住了。它拉過長長的髮帶看了看,又抬頭朝他看了看,最後輕輕搖了搖頭。
自知失言,天火抱歉地笑笑:「抱歉,我的自言自語讓你為難啦。我啊,也像你一樣忘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喔。」
窗外飛逝的湖水漸漸凝固下來,列車緩緩停靠在來生之途中的第一站。
此站,名曰「瑟」,題曰「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天火下了車,靈魂跟在他身後。
「瑟」一站,連通著朱漆斑駁的鳥居與一棵花事正盛的櫻樹,樹下竟擺放了酒盞。
「喔,這種地方居然有酒啊!」天火立刻來了興致,驅著輪椅衝到樹下,然後從輪椅上跳下,隨意地坐在泥土上,「喂,你也一起來吧!」
那靈魂似是輕輕一歎,仍順從地上前在他身旁落座了。
「真懷念啊,以前在神社痛快喝酒的日子。」天火心情愉快地往杯裡倒滿酒,塞到靈魂手上,「啊,不過我可是乖乖等到元服過後了喔——雖然之前就有偷嘗過一點。」
『分明就是因為偷嘗過才忍不住開始喝的吧?真是的。』
耳畔忽然響起誰的聲音,無可奈何卻又帶著寵溺的溫柔聲音,影影綽綽,難以辨清。
天火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扭過頭去,身旁看不見模樣的靈魂依舊飲著酒,有櫻花靜靜落在它的肩上。
「⋯⋯果然,是幻聽了嗎?」
靈魂偏過頭來,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他。
「總覺得,很久沒有這麼享受地喝過了呢。」天火又將清酒盈滿,笑說,「以前在神社,空丸老是攔著我,不讓我喝個爽,真是超級老媽子啊!」
「還有豺的那群傢伙,解散以後沒事做嗎?天天跑到神社也就算了,居然還幫著空丸一起教訓我!真是的,明明說已經加入軍隊了,政府軍那麼閒嗎!」
靈魂靜靜傾聽。他不停給自己灌酒。
「不過我告訴你啊,有一個人,他是唯一一個能陪我喝到天亮的人呢!他叫——」
——他是誰?
眼見著天火就要喝醉,靈魂伸出手去制止了他還要倒酒的動作。
天火愣住了。因為剛才脫口而出的、似乎根本就沒有存在過的那個「他」,因為靈魂那個過於熟悉的制止動作。
風起,席捲著滿枝的飽滿花瓣紛紛灑下。世界似乎只剩下風聲,還有髮帶末端的金屬環相叩發出的清脆響聲。

列車繼續飛馳著,日色漸暗,高遠的天空被染成從暖黃到玫瑰的漸變色,倒映在波瀾不驚的湖面下。
很快,皎月當空,璀璨星辰如銀河一般綴滿了墨色的夜。遠湖上有燈光漂浮。
車廂像是在燈影斑斕中飛速穿梭著。
天火又偷偷偏頭,卻驚異地發現那靈魂的頭髮不知何時竟顯現出雪白的顏色。
「——你,原本就是白色的頭髮嗎?」
它這才如夢初醒般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然後略顯慌張地撥弄著自己銀白的髮。
「不用這麼慌啦!白色的頭髮像雪一樣,很漂亮呢!」天火爽朗地笑著安慰道。
它聞言再度平靜下來,垂下頭去不知在想什麼。
那一瞬間,天火感覺自己好像墜入一片廣袤雪原中,他的前方是凝固的血,和雪白的似乎會融入雪中的身影,看不清臉。他卻感受到那個身影銀白的睫毛在雪裡微微顫動。
正如他剛才認為那個靈魂的睫毛也在輕顫。
列車到達第二站時,天色已漸漸轉明,但被層層雲霧籠罩著,不見陽光。
此站,名曰「綠衣」,題曰「綠兮衣兮,綠衣黃裳」。

「綠衣」一站,連通著殘葉滿道的秋日深山,山路盡頭是谷間懸崖。
行走在鮮有人煙的山間小路上,只聽得見輪椅碾過枯葉的咔嚓輕響。白髮的靈魂此刻卻是踩不上落葉的。
「⋯⋯啊,怎麼說呢?總覺得這裡很像滋賀的某座山啊。」天火慢慢將輪椅驅上緩坡,懸崖對面入眼的是連綿的青山。
離懸崖還有一段距離時他停住輪椅,靈魂停在他身旁。
「對了,雖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一直想問——你該不會也是滋賀人吧?」
它靜靜凝視著天火好奇的笑臉,似是認真思考了一會,點點頭,又搖搖頭。
「果然還是不記得嗎⋯⋯」他的臉上多了幾分失落,「總覺得對你有種熟悉的感覺,本來還想確認一下是不是曾經在滋賀見過⋯⋯」
它情不自禁地撫上天火垂落在輪椅扶手上的還殘留著大蛇留下的傷疤的手,然後在對方驚奇地投來目光後又立刻將手抽回。
——好像,有著非常非常熟悉的溫度⋯⋯
那一刻他們同時這樣想。
天火怔了片刻,隨即恢復了燦爛笑容,將視線轉向遠方:「⋯⋯謝謝你安慰我啦。不過,這樣的陰天還真是好久不見呢!記得以前很長一段時間裡,滋賀都保持著這樣的天氣呢。」
話語間,濃雲之上已透出了絲絲縷縷的陽光。碧藍的天空如水紋一般浮現,天地漸漸明亮。
靈魂一步一步行至斷崖邊,仰望烏雲四散之景。
天火盯著它逐漸遠離的背影,眼前卻浮現出另一番景象。
純白的身影掩上殘破的半張狐狸面具,一步步退入茂密樹木投下的陰影之中,清冽紫眸裡最後一次充盈著溫柔笑意,似海洋將他淹沒。然後墮入深淵。
『永別了。』
他一下子失控般衝上去,拽住的卻是靈魂略顯纖細的手。
「⋯⋯啊⋯⋯」
有哪個名字到了嘴邊,竟一時哽住,喊不出口。
才一轉身,對方那心急如焚的神情便直直刺入靈魂的眼中。
那利劍一般扎在心頭的,傷痕一般銘刻在生命中的,訣別前的眼神。

回程時,靈魂身上的衣物鬼魅般現了模樣。純白襦袢,藍紫長袴。如那間他自小守護著的古老神社一般熟悉溫暖。
「——我們,認識很久了吧?⋯⋯」
「⋯⋯也、許⋯⋯」似孩童學語,它竟然第一次一字一頓地開了口。
天火睜大了眼睛:「你⋯⋯可以說話了嗎?」
它輕輕頷首。
「那真是,太好了⋯⋯」他淺笑著低頭。
剛才那簡單的兩個音節,如同驚雷響徹他的耳邊。這個靈魂的聲音,竟與他耳畔時常聽到的那個溫柔人聲一模一樣。
然而這只有他自己知曉。
隨著廣闊湖面劃出的漣漪,往生列車徐徐停靠在終點前的最後一站。
此站,名曰「死生」,題曰「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這次下車時,白衣紫袴的靈魂繞到天火身後,替他推起了輪椅,動作流暢自然,像是心存多年以來生長成形的難言默契。
「死生」一站,連通著二人從未見過的清澈河川,以及盛開著淺紫色花朵的草地。
「吶,你知道嗎?你啊,很像那個被我忘記了的重要的人喔!」
「⋯⋯不,不是像。應該說,你恐怕就是被我忘記了的那個人吧。」
推動著輪椅的手停住,天火將輪椅方向扭轉過來,舉眉凝視著白髮的靈魂。
「可是,那個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的名字,究竟是什麼呢?」
「⋯⋯我、忘記⋯⋯了⋯⋯」它低下頭,夢囈似地輕歎。
陰天火努力使自己保持微笑,卻反而流下淚來。
「——我這一路上,漸漸地回憶起了其他的事。」
「我冒著失去一個人的危險登上往生列車,為了找回一個人。」
「我們相識十年——不,到現在,已經相識十三年了吧。我卻沒能留住他,連他的本來面目也沒有再見到。這是我一生的遺憾。所以我早就決定,哪怕是下地獄,只要能見他一面,我也一定下去送他最後一程⋯⋯」
「可結果到了最後,我竟然連他的名字——我為他取的名字——也回想不起來了⋯⋯」
白色的靈魂立在曾經照耀著滋賀與他的太陽面前,將從自己記憶中丟失了的那個名字緩緩吐出:「⋯⋯天火⋯⋯」
太陽不由怔住。良久,才如夢初醒:「——你,是白子嗎⋯⋯?」
風起雲湧。
光芒四起,籠罩於暗影之中的模糊靈魂在耀眼的光中漸漸顯現了本來面貌。
白衣紫袴,白髮紫眸,眉眼柔情一如往昔,一如那美夢般綺麗的十年光陰。
那一刻陰天火和金城白子憶起了一切。
憶起了春日櫻花飄飛的神社屋簷下相對而飲直至微醺;夏夜璀璨星空下的溫柔膝枕與飄香的精緻甜點;秋晨如火楓林中一家四人的嬉笑怒罵與其樂融融;還有夢境的起點,冬雪覆蓋的染血平原上那唯一的,溫暖得過於燙人的太陽。
然後短短三年後,金城白子背負著對陰天火的無盡罪責與難以抑制的思念登上往生列車,陰天火帶著金城白子所賜的一身傷痕與從未減少過的眷念追隨上對方時隱時現的身影。
但當陰天火歷經無數,終於抓住金城白子的手時,後者卻逐漸化為微光,即將消失在世上。
「白子!」他緊緊攥住白子升上天空的靈魂的手,試圖再多挽留住對方幾時。
「天火,請容我任性一次吧。」徹底脫去了風魔小太郎一角的白子,又一次露出他寵溺的、略有些難為情的微笑,「好好活完這一世,不要再為金城白子所縛——」
「——我,在來生等待著你回來。」

耀眼光芒中,往生列車悄悄啟動,朝天際駛去了。
待光芒散去,陰天火已重新回到陰神社的朱紅鳥居之下。
空丸和錦和宙太郎聽到動靜,急急地跑出來關切地問這問那,天火微笑著一一回答了。
除了那只有他與白子知曉的,通往來生的約定。


陰神社的後山,冰涼的石碑前,不知何時被悄悄擺上了一把撐開的暗紅紙傘。

石碑之上,掛著有些褪色的名牌,存留著稍顯稚嫩的筆跡——「白子」。



平成二十年,滋賀。
夜色闌珊。身著警服的陰天火行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被街角麵包店的香氣吸引了注意。
他一路尋去,輕輕推開了還掛著「OPEN」的店門。
只聽金屬相碰發出輕響,櫃檯前綁著紫黑髮帶的白髮青年回過頭來,紫眸中盈滿笑意。
「⋯⋯你來遲了喔。」
「——讓你久等了。」


-FIN-


【後記:歷時兩天,總算把這個莫名其妙的腦洞補完了。最開始產生了「往生列車」這樣神奇的東西的想法是因為重新回顧了千與千尋,看見千尋登上去拜訪錢婆婆的電車上面全是黑黑的影子,又因為前面說這個電車已經幾十年沒人坐了,就開始腦補裡面的影子們是不是想要回家的靈魂啊之類的,於是腦洞一發不可收拾⋯⋯總之,這是個倉促的腦洞,寫得不盡人意的話抱歉啦!三個車站的名字冒用了詩經的句子所以看起來好像很唐突,但是身為取名廢我已經想不到更好的了⋯⋯感謝能堅挺的看到最後。寫出這麼粗糙的文真的很抱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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